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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海航飞行员辞职大骂陈峰内幕：超时飞行压力大 |
| 时间：2008-4-8 10:11:00 作者：海口人才网 点击： 评论 |
| 3月23日，喜欢“跟天斗、跟地斗、跟飞机斗，就是不喜欢跟人斗”的张忠明在海南用手比划着对记者说，“这位飞行员是波音737机长，飞行结束回到家中休息，突然在自己家阳台上全身赤裸，大骂海南航空股份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海航)董事长陈峰和副董事长王建，引来小区很多人围观。小区保安担心这位机长跳楼，就将其扭送医院。现在病虽然治好了，但已不能飞行了，全家人还指望他养家糊口呢！” 讲完这个故事，张忠明沉思了良久。原来，这位机长就是他的同事，他们同是海航的飞行员(机长)。 “培养一个机长不容易，飞行生命的终结无论对个人，还是对海航，都是一个损失。”张忠明把话锋一转说，“我讲这个故事的目的，是说海航的飞行员有精神压力，包括我自己。今年我都45岁了，在部队时，是战斗机的机长，飞了10多年，1997年转业到海航，与海航签订了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。按说到这个年龄了，一般的委屈就忍了，但这次实在是忍无可忍！我担心控制不了自己，影响飞行安全，就向海航提出辞职。如果再不走，不变成精神病也要走极端了。” 让张忠明感到渺茫的是，目前海航有22名飞行员辞职，海航系(新华航空、长安航空、西北航空等海航集团下属企业)共有近40名飞行员辞职，但至今没有一名辞职成功。“能否辞职成功的前景非常渺茫，几乎看不到光明。海航机长彭业明是2006年1月11日提出辞职的，至今两年多了，也没有辞职成功，只好闲赋在家种菜。” 让张忠明感到郁闷的是，海航给他开出了500多万元的“罚单”。而且，海航董事长陈峰通过媒体警告辞职的飞行员：你们是由海航巨额投资培养起来的，“这样一抹嘴走了，能行吗！” 10天前，国航机长马锡峰辞职一案在杭州萧山区法院一审宣判，马锡峰辞职需要向国航支付210万元赔偿。听到判决后马锡峰当庭晕倒，醒来后表示“无力支付高额赔偿”。而在要求赔偿金方面，海航显然比国航更“狠”，“如果让我拿钱，我只有卖肾了。”张忠明显得无可奈何。 飞行员是一个特殊的“工种”，如果海航不开出“退工单”，并将有关飞行技术资料档案交给民航总局保管，飞行员就不能再就业。 “一些亲朋好友不理解，2005年才长的工资，每月税后3万多元，为什么要辞职？”超过1.8米个头的张忠明叹了一口气，“辞职并不是因为待遇问题。长期的精神压抑已经无法再忍受。” 精神压力来自“超时飞行” 张忠明的精神压力来自海航的安全隐患。 “我最自豪的就是把旅客从一个城市安全地送到另一个城市。”张忠明提高了嗓门说，飞行员是一群外表鲜亮、内心压抑的群体，要承受常人不会经受的压力，尤其是安全压力，飞机一上天，安全问题就提到嗓子眼上了，旅客的安全，飞机的安全，包括飞行员自身的安全，所以飞行员看上去好像很脆弱。“自己没白没黑地在天上飞，而老婆没工作，整天在家守空房，对儿子辅导也少。自己每月在家的时间累计起来不超过一周。” 用一句专业的话说，这叫做“超时飞行”。对此，与张忠明一起要炒海航“鱿鱼”的飞行员(机长)唐勇感触最深。“去年8月，我已经连续飞行了七八天，按照法律规定应该有连续48小时的休息时间。但当我要休息时，海航又要安排我飞行，我就拒绝了。”唐勇告诉记者说，“意想不到的是，海航竟然要处理我，除了通报，还扣发当月的效益奖3000多元。” “拒飞事件”后不到一个月，唐勇就向海航提出辞职。“我有理，我是依法办事，海航违法了反而处理我，黑白颠倒了，没有人道可言了。这不是钱的问题，假如我错了，罚多少钱我都没意见，但我没有错。之前就有辞职的想法，这个事件就成了导火索。” “我在网上看到，有网友说，飞行员超时飞行，不就是相当于加班吗？况且，飞行员加班的收入相当高，为什么有钱不赚？”中国政法大学航空与空间法研究中心研究员张起淮告诉记者说，“许多人认识不到飞行员超时飞行的危害到底有多大！超时飞行会导致机毁人亡的！” 记者看到一份研究中国民航安全隐患的报告，这个报告将“超时飞行”列为中国民航十大安全隐患之一。“按照民航总局的规定，飞行员每天飞行不得超过8小时，每周不得超过40小时，并且在7天内要有连续48小时的休息时间。这不仅是对飞行员身体的保护，更是公共安全的需要。”张起淮气愤地对记者说，“法律都对超时飞行明确说‘不’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用航空法》第七十七条明确规定，飞行员的飞行时间不得超过国务院民用航空主管部门规定的时限。那么，海航违法要求飞行员超时飞行的底气从何而来？” 海航违法不受处罚，飞行员守法反被处理，这让唐勇感到非常困惑。“结果是，海航变本加厉，飞行员超时飞行成了家常便饭。” “我辞职的主要原因就是超时飞行。”冯向东是海航的一名飞行教员，也是海航系近40名辞职飞行员中“职务最高”的一位飞行员，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，“在我的飞行记录中，仅2007年就出现多次超时飞行。” 记者查看冯向东的飞行记录(由海航打印)：2007年5月17日至5月28日，连续12天飞行；2007年6月1日至6月8日，连续9天飞行；2007年7月1日至7月7日，连续8天飞行；2007年7月11日至7月20日，连续10天飞行。 “对于超时飞行我们反映了很多次了，一句话‘公司需要，克服一下吧’，就这样打发我们了。”冯向东两手一滩，满脸的无奈，“人不可能累死，但可能被气死，这么辛苦还不开心，我就不干了。” “海航辞职的飞行员个个都超时飞行。”有“中国航空案第一律师”之称的张起淮，代理了海航众多飞行员辞职案，“每个辞职飞行员，人人都有超时飞行记录，个个都对超时飞行后怕。海航承认超时飞行，但狡辩说，超时飞行都是由天气原因造成的，天气原因超时飞行不违规。我当即宣读了民航总局的相关规定和国际惯例，并且讲述了一个真的故事：一次美国联航公司的飞行员在执行国际航班时，由于遇到雷雨延误后，飞行到全部航程的一半距离时，就降落在途中的一个机场，等待前来接替继续飞行的人员。当机长离开驾驶舱前，向旅客广播致歉说：十分抱歉地告诉大家，由于我们的连续飞行的时限已到，为了大家的安全将由前来接替我们的机组完成后面的飞行。座舱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。” “因为连续飞，我的后背、肩胛，一疼就是半年。”曲良琦抱怨道。曲也是海航机长，今年42岁，去年8月24日向海航提出辞职。“我们太累了，除了忍受超时飞行，还得承受没有假期的生活。海航的机长都在超时飞行，谁还敢坐海航的飞机？” 那么，海航安排飞行员超时飞行，明显违反《民用航空法》规定，该受到怎样的处罚？“法律规定了两档处罚，一是超时飞行导致发生重大飞行事故，造成严重后果的，对海航负责人以渎职犯罪论处；二是尚不够刑事处罚，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的相关规定处罚。譬如，可以参照强迫他人劳动的条款。”张律师分析说，“超时飞行会导致飞行员的大脑皮层的反应减慢，这对飞机这种高精密集中操纵的工具来说，是非常危险的安全隐患。海航的做法，严重违反法律规定，严重违反科学。” 针对飞行安全，民航总局副局长高宏峰曾三令五申：“用制度维护稳定，用制度保证安全。对超时飞行，要严肃处理。” 3月31日，记者致电民航总局，总局相关人士认为，“超时飞行是严重的安全隐患”。“今年民航总局将开展10项安全专项整治，消除安全隐患，确保百姓乘机安全。整治范围就包括飞行员和飞机维修人员超时工作、飞机停场时间不足等问题。目前，总局对超时飞行的处罚，一般是将削减航空公司的航班，但力度不是很大。” 派系之争让“不满”爆发？ 据记者了解，海航系辞职的近40名飞行员，几乎都是从部队转业的“军转民飞行员”。目前，中国民航的飞行人员来源主要有四类：飞行学院的学生，军转民的飞行员，少数自费学习生，少数外籍飞行员。据海航内部人士介绍，在海航内部，“学院派”与“军转民”两个派系的飞行员矛盾较深，由于陈峰等高层重用“学院派”，而对“军转民”飞行员进行打压，这也是海航部分飞行员集体辞职的一个诱因。 “海航的领导层，包括中层管理人员，特别是人事部的负责人，都是‘学院派’的人把持着。他们有的是同学，有的是校友。也就是说，管理飞行员的人都是‘学院派’的人。”海航内部一位人士称，“都是干技术活的，中国自古就有‘文人相轻’的毛病，在对待军转民飞行员问题上，学院派的人有点狠。” “我原来飞海口到北京的干线，机型是波音737。2001年海航兼并了长安航空，我被派往西安支援支线，飞中等城市，当时领导承诺说，等把支线的飞行员带成熟了，就可以回来继续飞大飞机。”机长张忠明对记者说，“现在支线的飞行员都成机长了，还让我继续飞支线。我去找领导，要求兑现承诺，回到干线，领导这个时候反悔了，对我的请求不予理睬。从这个时候开始，我对海航有了看法。” 张忠明给记者算了一笔账：如果北京飞海口，一个来回飞行时间就差不多8小时；而如果飞支线，都是短途，飞机一次起降也就1小时左右，要完成8小时飞行任务，需要起降多次。而待遇支线和干线都一样。不仅如此，干线都是大飞机，机型稳定，而支线都是小飞机，且机型不稳定，机场又复杂，所以飞支线肯定要辛苦，谁也不愿飞。 据记者统计，海航系近40名辞职的飞行员，大部分是支线机长。“老婆跟我到海口，没有工作，也没有生活圈子，很孤独。我到支线飞行后，每月只能在家里待上两三天。”2005年，彭业明离婚了。 “我是东北人，把家安在了海口，为了工作，我常常一个月只能在家里待五到七天，简直是让爱人带着小孩在家里‘守活寡’。”冯向东说。 机长唐勇则认为“学院派”管理人员处事不公，“海航处理问题，对人不对事，就是奖罚不分明。同样的问题，因为人的不同，有的奖励一万元，有的就是500元。” 2006年，“军转民”飞行员对“学院派”的不满终于爆发了。“179名支线飞行员联名写信给海航董事长陈峰，要求撤换不称职的中层干部管理，并希望海航能因此整顿中层干部。但最终只撤换了一人。陈峰护着‘学院派’。”海航内部一位人士说，“从那之后，支线上的飞行员都表示不再留恋海航。这次海航辞职的22名飞行员中，就有17名均来自支线。” “在海航，现在没了说理的地方。”机长王健林抱怨说，自2005年海航改制后，原先的一批中层干部被换成了民航学院的人，用一名中层干部的话说，“这些孩子年轻气盛，没什么经验，就比如没当过班长、排长，一下子就让他就当旅长、师长，处理事情肯定不妥当。” “要是原来的中层干部还在，对于辞职，我可能要考虑一下。”王健林表示，“原来的老干部懂得用心去管理，对我们很关心，时间长了不见面，会问长问短，老婆孩子怎么样，房子买了没有，让我们心里觉得很温暖。有苦，也有乐。” “以前进行技术晋级考试，管理层会把复习资料打印，让所有飞行员一起复习。但这些人上台后，只将复习资料打印给民航学院出来的飞行员，让我们随便看。”张忠明气愤地说。 “飞行员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一群人。”海航一位内部人士说，“要在技术上、生活上多关心飞行员，但海航有些领导干部考虑不到这一点，而是搞派系之争。” 海航内部的派系之争，董事长陈峰应该“有所耳闻”。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，飞行员辞职，“可能是飞行部经理得罪了飞行员。”资料显示，陈本人毕业于德国汉莎航空运输管理学院。 许多问题因辞职而暴露 “我刚刚做了父亲，为了贴补家用，把心爱的塞纳车都卖掉了，也养不起了。”海航最年轻的机长罗祖林拍着大腿，脸上挂满了愁容。 “必须离开海航，要不我得跳楼了。海航侵犯我权益的地方太多了。”机长张忠明告诉记者说，“海航再怎么管理跟我没有关系了，哪怕进入世界500强，也跟我没关系，我只想离开。” 他们铁了心要辞职，还有一个原因是“海航不诚信”。张起淮律师告诉记者说，海航在安全奖、住房公积金、养老保险等方面都失信于飞行员。 “许多问题，不辞职我们还不知道。”机长段学军说，海航一直拖欠飞行员的养老金等各种保险，最长的十几年没有缴纳或缴纳不足。“民航总局规定，飞行安全奖要发放给飞行员，但海航一直扣押大部分奖金不发。当初来海航时，答应给我分房，后来根据海航规定，可以获得80%的房款补助，而海航却没有履行这个约定，我至今没有享受到任何房款补助。” 还有一个“互助基金”备受辞职飞行员的诟病。“10多年了，每人每月收取20元，累计已达到1111万元，说是互助基金，但没有人知道这笔款用在什么地方。”机长王健林告诉记者说，一个同事患肝癌死去，他家属申请救助基金，却遭到海航的拒绝。 一位在职的老飞行员用“两个凡是”来概括海航的“诚信状况”：十几年来，凡是关于飞行员的福利、利益方面的规定，海航从来没有完整执行过；凡是处罚飞行员的，海航都要坚决执行到位。 “如果在海航飞行员中做个调查，题目是‘你想辞职吗？’我估计会有90%的人要求辞职。”王健林说，“我们站出来辞职，可以促进海航改进一些问题，对海航来说不一定是坏事。” 关于飞行员辞职事件，记者多次联系海航有关部门要求采访，均遭婉拒。3月24日，记者打电话给海航办公室负责宣传工作的孙奇杰主任，孙主任告诉记者说，鉴于奥运会即将在北京召开，接受记者采访必须经董事会研究决定。关于飞行员辞职一事，一切以法院的判决为准。 3月28日，记者来到海口市龙华区法院，海航飞行员辞职案已经进入司法程序。分管民事审判的张副院长告诉记者，“我们希望调解结案。” |
